明天的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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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升三 瞎脑的

 

名字是二十一世纪 当我们还年轻时的歌词

真的不会 取名字

 

 

 

 

 

01

  起因是他发现了花少北鬓间的白发。

  花少北在做饭，原本泡面都让旁观者看得着急的少年已经成长为随手就能做出几个家常小菜的男人了。他站在花少北的身侧，看他熟练地捣鼓着锅里的菜品，酱醋糖盐多一点，或者少一点，正好是三个人的分量。客厅里有动画片的音效传过来，还有小孩子时不时笑声。

  他的眼神像生长的藤蔓，攀附在花少北的一举一动上。最终定格在鬓间——他看到了白发。

  

02

  神明说，我愿意给你一个回溯的机会，你会回到什么时候？

  老番茄说，我要想一想。

03

  他想到他们领养小南的时候。

  是哪一天他们又缠在一起，赤裸裸的躯体已然对彼此无比契合。喘和挠，小声的叫与笑，他埋在花少北的脖颈，花少北的猫儿似的轻轻用舌尖触碰他的唇瓣，他想吻上去——花少北偏偏头笑了，他只吻到他的鼻尖。他是猫儿，他是鱼，或许他还是水，他们都融进去了，分不出彼此了。

 

  “番茄，我想领养一个孩子，可以吗？”

 

  他看到花少北湿漉漉的眼睛，说，“当然。”

  他有时会在心底悄悄抱怨他真的已经来到中年，至少头发没有年轻时浓密了，但他又凭借年轻时无法拥有的阅历在行业小有名气，收入高升，所处的圈子也越来越大。他偶尔还会去看看年轻时某个视频平台的账号，总有人在考古，即使人越来越少。他想，终究有一天他登录账号时会再也没有消息提醒。
  会有越来越少的人记着他曾也站在这里的巅峰，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的眼角处也出现细小的纹，时代的更迭浪花一波翻过一波，站在最前面的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花少北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视频制作者，他是极有特色的存在。他做视频，做恋爱游戏最后又硬核升华；做自己的剧情视频，总有那么一群人刷着尬子哥又北了。他有时候会点开花少北的视频，上一次花少北的更新还在两年前，他在镜头前带着黑色口罩，说以后有缘再见。弹幕里面有刷“爷的青春结束了”的，更多的是现在他也不了解的网络用语，他也懒得再去了解了。

  他有时候想对自己的恋人说，你不用这样拼，我可以养你，你顾家。可这话他自己听着都不是滋味，他的恋人那么敏感又没有安全感，他可以好好呵护着一触即碎的玻璃，但他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去打碎它。

  花少北拨着吉他，勉勉强强从游戏转到音乐。以前的微博粉丝基数波澜无闻，还是有姑娘在评论“北北我永远支持你”的言论，不过还是一潭死水。花少北几乎要放弃，他看着自己的爱人，说，我还能干什么呢。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揉了揉花少北的头，“世界那么大，还有很多可以干的事情。”

  还没等花少北想好自己的新职业，他的一个自弹自唱的视频被一个小有名气的音乐人转发，对方发了一个捂着胸口的小表情，说他太爱这种沉淀的感觉。

  花少北自己还没搞懂自己沉淀了什么，只是越来越多的流量涌向他。他的曾经的游戏视频被扒拉出来，在现在的他眼里的黑历史在无数人的眼前再次掠过，有夸也有骂。花少北捂着脸尬笑，他们俩在这个风波稳定下来，且花少北的热度稳步上升时的某个晚上小酌了几杯。

  花少北有点醉了，他眸子中暂存的清明让他发笑。“番茄，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被爱着。”

  老番茄拥住他，两个人歪歪倒倒在客厅里面的懒人沙发上，他们买的时候还觉得太大，现在躺着两个成年人却觉得正正好好。灯光也昏昏沉沉，花少北的眼皮已经合上了。
  老番茄想，其实他们都没有变。他们都还是内向的小孩，他们都想被爱着。

  现在，这两个小孩，要再领养一个小孩。

  小南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在一众小孩里面也不起眼。花少北选了他，老番茄问为什么，花少北像个小狐狸一样狡黠地笑，说，他和你小时候很像。

  老番茄笑了笑，说，嗯。

 

  小南刚来这个家时还很拘束，不过五岁的小男孩却一直束手束脚，甚而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花少北认认真真地爱他，也认认真真地爱着小南，老番茄同样的爱着他们。
  他们是一个家。

  某一天在街上逛街，小男孩拉着他的手撒娇说想吃冰淇淋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一个圆圆满满的家庭了。

04

  这是老番茄的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很幸福。但他还是回忆曾经。

  例如那场有些潦草的婚礼。

  他们是在老番茄有意识的将重心移向自己的工作，两人却仍然有着不小的热度时公开。那时社会在慢慢被另一波更加包容的年轻人占领着主流，他们赶上了好时代，有人诋毁着他们，却又在他们没来得及在意前被另一波声援他们的浪潮冲下去。

  拍摄公开的那个视频时，他们都是第一次干这种颇有些明目张胆秀恩爱意味的事，一面心颤颤又一面觉得甜。花少北说，自己想不到什么好词，他只能说，觉得甜。老番茄说，我也这样觉得。他看向花少北的唇，他想要靠近，他想要索取，他那个被旁人称赞着优秀的好脑子也只剩下一个字——甜。
  突然而来的停电，整个小区都陷入了黑暗。窗外有不大不小的惊呼，花少北也起身想看看怎么回事，老番茄却没允许。他好好地品着这份只有他一人可得的甜品，心脏处被爱充斥的满满的。
  只是短暂的跳闸而已，灯光又明亮了起来。花少北有些恼，更多的是羞。

  “视频要重拍了。”他装作很遗憾的模样叹了口气，花少北看着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翻了个白眼，有些红肿的唇张张合合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对上老番茄的视线，两个人都笑了，两个年轻人又亲昵在一起，视频的计划被推置到了第二天。

  他们的关系在好友圈里面人尽皆知，当年的室友某幻有问起花少北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搅合到一起去的。花少北明显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真正笑成了花儿。
  “一直啊。”

  某幻不想再去理花少北了。

  他们向家里人出柜的时候受到了意料之中的冷落，但是花少北无法在母亲的呜咽中承诺自己以后会和一个女孩安安稳稳过日一样，老番茄也没办法说谎自己不爱那个少年。因为亲近，所以坦诚。

  他们在好友的帮助下举办了一场婚礼，他们跟双方的父母发了邀请函，即使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花少北一天到晚在电脑前捣鼓什么，老番茄想看，他就侧着身子挡住。

  “Surprise.”花少北说着他的塑料英语，眼睛亮晶晶的。

  婚礼当天是在一个欧式装扮的草坪上举办，场地不大，来的好友几十人，人挤人，倒是热闹非凡。因为资金不够，主持人音响师等等现场工作者都是找的朋友，每个过来送份子钱的还顺带送上了自己的人力。只是现场还有些乱哄哄的。婚礼还没开始花篮里花瓣几乎都要撒完了，彩带和五颜六色的气球飞的到处都是。他和老番茄穿的都是黑色西装，和当年他们登上百大时穿的差不多，好友们笑他们太随便，lex拍拍老番茄的肩，调侃着前一哥，不愧是你。花少北在旁边大喇叭地笑，你这个前前前前一哥，你的小花童女儿在旁边要急哭了你不去哄。lex一惊，小姑娘在他身后撇着嘴，“花篮子里面花瓣都没了。”

  小姑娘的包子脸皱在一起看的让人心疼，中国boy随手拿了一个准备宴后送给宾客的小礼品，往花篮里面塞了满当当的糖果。

  “撒糖，撒糖。”他蹲下来摸摸小孩的头，小姑娘这才开心起来。

  “往里面放点钱，就是撒币。”某幻在一旁随口调侃，花少北一瞪，“某幻，素质，还有小孩呢。”某幻悻悻闭嘴，几个人都笑起来。

  看啊，那么久之后，他们又重聚在一起。挚友间的距离不因时间而疏离，他愿意将此比喻成一壶美酒，他们的关系只会随时间更加醇厚与浓烈。

 

  婚礼要开始了。也没谁能想到这是双方父母都来了，坐在同一张圆桌子上，聊得不热烈，但也没冷场。
  “他们来了啊。”花少北说。

  “嗯，他们来了。”

  先是一段舒缓的音乐从音响处流泻出来，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他们两人一起从长长的红地毯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朋友的欢呼，父母的关切，礼花的迸发，糖果在他们的身后撒了一路，他们十指相扣，看向前方。

  他发言的时候还有些语无伦次，最终窘迫的笑——他自从克服镜头恐惧后很少有这么失态的场面，台下也发出善意的笑声。

  “我爱你。”

  最终也只汇成这么一句话。他看向恋人的眼睛，花少北也看着他笑，说，“我也爱你。”

  直白而炽热的告白其实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人都是慢热而内敛的性子，稍稍意识到了自己的所言脸就红到耳朵根，他此时无比感谢化妆师给他打的粉底。两人互换了戒指，他有些想不起来那时的场景了，他的脑子完完全全懵掉了，主持人看着气氛到了，带着笑意说——请新人亲吻。

  他们相吻在众人面前，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却又最终归于浅尝辄止。

  “Surprise。”花少北朝他眨眨眼。

  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视频，在室外因为空气中的浮尘而并没有那么清晰。他看到自他们恋爱起断断续续拍摄的短视频，他们在大雪里奔跑，在夏日中笑闹，一年四季辗辗转转。一个短暂的黑屏后，出现他们青涩的脸。

  好像是花少北拿着相机，他大声喊着加油啊！老番茄站在赛道上，回头朝他笑。

 

05

 

  他和花少北其实在更早之前认识。

  如果说是竹马竹马，好像也过分亲昵，他们是隔了一栋楼的邻居，从小学时候开始。他们是同桌，小学一年级的同桌。

  他们关系很普通，主要是花少北单方面对成绩好的小孩没有好态度，二年级的叛逆小孩花少北立刻找老师换了座位。老番茄那时候想这人怎么这样啊？花少北还是不待见他，小孩子总是扎堆玩，老番茄理所当然在另一个小群体里，大家都有好成绩，只是都会暗暗相互比较着。
  花少北的成绩在中游晃荡，好在有了新政策，进初中不按成绩，是按家里住址分。一个初中是理所当然，但一个班是实实在在的老天眷顾。老师看着他们笑，说你们以前一个班啊，那应该挺熟悉的，你们做同桌吧。

  这个同桌倒是分量实实在在，他们坐了三年同桌，没差一天。

  五官逐渐长开，几乎人人都发现花少北的好脸蛋，可惜花少北性子直，拒绝起女孩子也毫不留情。起初他还不怎么愿意跟老番茄说话，但在某次老师在提问打瞌睡的花少北时老番茄悄悄在草稿纸上写下正确答案，花少北立刻对老番茄刮目相看。

  “你心眼还挺好嘛。”老番茄看着花少北硬要装成大人样，讲出来的话却白纸似的，想笑。

  花少北没理他笑什么，拉着老番茄就把他划到兄弟那一个圆圈里面。

  真的是小孩子。老番茄想。

  花少北自己也是一张白纸，心眼也纯，一个周末不知道被哪个狐朋狗友坑了，第二天右边耳朵被包的严实，好像被谁伤了。老番茄又气又恼，说谁干的。花少北傻笑，说，等周末，我去你家楼下找你。
  周末来得快，老番茄一大早就醒了，想花少北要闹什么幺蛾子。等到要中午，花少北的声音才遥遥地往他耳朵里面钻，他随便套了鞋子就往楼下奔——个子高挑的男孩背对着他，应该是听到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男孩眼神清纯，右边耳垂上挂着的黑色小十字架衬得他多了几丝本不该存在的妖冶。花少北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他就是有幸见到花少北青涩之下包裹的诱惑的罪人。

 

 

  那时起，他就想亲花少北了。

 

 

  有贼心没贼胆，他只是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小小的私心在教人往正道走的思想教育对话之下隐藏着，花少委屈的不得了，说，憋骂了憋骂了，我就给你一个人看过，真的不好看吗？

  他郑重的点头。说，真的。
  还补充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跟他们一起。打耳洞很疼的吧。

 

  花少北愣了愣，说，干嘛呀。

  老番茄不知道怎么说，说你现在很酷但是以后肯定会后悔？那太像不讨人喜啰啰嗦嗦的老妈子。老番茄的心思是早熟的，他有强烈的目标，他想去大城市，他想考很好的大学。

 

  最终老番茄也只是垂眸不语，转身说，我要回去吃午饭了。花少北在他背后咋呼，他也没回头。

 

  他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自己也是小孩子，气闷也不说原因，要是他面对的人不是花少北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小孩，其他小孩可能看他这么闹小脾气，也要背对着他闹小脾气。

 

  周一，他想要不要拉下脸面跟花少北道个歉。结果到了学校，花少北反而小猫样，利爪收起来了。肉垫小心翼翼碰他胳膊肘，碰他一下，收回来，碰一下，又收回来。老番茄本来想笑的，现在偏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

  “我不跟他们玩了。我只有你了。”花少北眨巴一下眼睛，老番茄就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

  “打耳洞的确挺疼的。”花少北说完了自顾自的笑起来。老番茄也任由自己唇角的笑意漫延出去。

  运动会很快到了，花少北个子高，体育委员什么都想要让他上。花少北一勾老番茄的肩膀，说，茄哥厉害，让他去让他去。

  老番茄暗地里朝花少北翻白眼，花少北看到了就在那傻乐。最后花少北报名了一千米和四百米，老番茄笑了笑说，我给你当拉拉队。
  老番茄的身材其实挺好，但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对集体活动提不上劲，看到花少北也没为难他，他舒了口气。

  花少北跑完四百米后疼的龇牙咧嘴直往老番茄身上扑，“跑那弯的时候崴了……”老番茄也舍不得凶他了，也不知道中途受伤最后花少北还能在众人里拿一个第三是什么神仙保佑。

  

  下午是一千米，花少北朝老番茄一笑，老番茄就明了他的小心思。“我跑。”他最终只能这样答。花少北开心了，下午还从家里带来一个大照相机，老番茄看着他总觉得他有蓄谋已久的意味在里面。

  花少北也不懂这个照相机，把照相不小心搞成摄像还兴冲冲的，他在照相机后面喊着加油啊！他没想到老番茄回头看他——花少北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男孩就朝着远方奔去了。

  花少北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生命轨迹和这差不多，老番茄一直在迁就他，终究还是得奔向远方。

  老番茄觉得，花少北怎么戏那么多，一千米是学校运动场的两圈半，这是一个圈，他总会回到花少北的面前的。

 

  所以呢，在中考后，老番茄去了上海读高中，花少北把自己安置在小小角落里面，不愿意跟老番茄联络。

 

  所以啊，老番茄在读大学时从哪里得来消息，听说花少北来了，立刻在网络上小心试探，拉近距离。

 

 

  他们见面，他们又见面了。

06

  你想回到哪里？神明问。

 

 去哪里好像都一样。老番茄说，他的人生被花少北占据的满满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07

  “你有白头发了。”他说。

 

    花少北笑了，“你也会有。”

 

fin.

 

植树节快乐！我真的好喜欢竹马竹马 啊 下次一定要整全篇都是竹马竹马的（捂心口）

给我点评论康康